環球孤星

[寅城] 莫比烏斯 (1)

✘公路旅行

✘無厘頭警告 暴躁警告

✘半路殺出一隻攔路狐🦊

✘ooc 請勿上升

1.  That fennec fox

 

「喂！你擋到我的路了！」

車頭不遠突兀地縮著一個人，四下煙塵滾滾熱浪逼人的曠野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此刻韓知城無心經營自己韓家大少爺禮貌形象，反正這種地方也不見得會有人認出來自己，他乾脆把車篷敞開，惡劣地發洩內心的不滿。

「這裡是加油站不是什麼避難所！」他看見對方破敗的衣袖下漏出一截佈滿鞭痕的手臂，決定再往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那個人卻不甚在乎，皺眉掏掏耳朵似是嫌煩，在韓知城眼裡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一拳打在方向盤中央，跑車的笛鳴響徹整個加油站。反正家裡那個老頭子隻手遮天，自己撞死一個流浪漢肯定也不是什麼大事，韓知城此刻是這樣的想法。

沒想到那人抬手比了一下拇指便朝自己徑直走過來，轉眼就一腳踩上車門翻進副駕駛。

「靠！你他媽不會開車門啊！」看見紅色真皮上赫然出現的灰色腳印韓知城破口大罵

「哦，謝謝你同意載我。」那人肆無忌憚起來，座椅往後一挪把腿架到車前。韓知城才意識到自己說話錯重點，惱火起來。

「神經病啊！誰同意了！從我車裡滾下去！」

「不要，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這是哪來的閉環邏輯？韓知城氣到一頓失語，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一陣熱辣的風吹來無疑是火上澆油。

韓知城哪裡見到過這樣的無賴？他像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正顫抖著醞釀新的暴擊。

那股熱浪撫開少年毛躁的白色髮梢，一雙尖銳的狐狸眼措不及防撞進韓知城的視線，那眼神裡的波瀾不驚不知為何就撲滅了韓知城的怒火。

韓知城這才仔細看他的模樣，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面無表情顯得分外淡漠，連同遍佈額頭和脖頸的傷痕都帶了點清冷氣息，倒還挺順眼。

 

 

「借一下你的車，到了地方我自己會走。」他枕住右手，冷冷的臉上忽而掛上一個明媚的笑容。只見他指向自己說「梁精寅。」話音剛落，笑容瞬間又被冷臉再次覆蓋，別過頭不再看韓知城。

 

 

瘋子。

不過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切……」韓知城的手指敲擊著方向盤，他挑挑眉「韓知城。」

既然已經出來了陪你玩玩也不是不行，反正一個人也挺無聊的，想罷，一腳油門踩下去飛速駛入看不見盡頭的公路。

 

——

 

「我可說好，我不當免費司機，別想讓我繞路，看好地方該下車下車！」韓知城的聲音夾雜在引擎的巨響中。

梁精寅瞇眼望向公路旁荒蕪的原野，除了風力發電機盡是長得人一般高的野草「瞎啊，就一條路。」他說。

「嘶……要麼閉嘴要麼下車！」韓知城惱羞成怒，騰出右手去推了一把副駕駛的梁精寅，行駛軌跡劇烈地仄歪一下，差點要偏離路面落進草叢裡。

然而梁精寅輕而易舉就躲過他的攻擊，話語間滿不在乎「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媽的，不坐滾！」

 

 

銀灰的車身與瀝青路本應該難辨你我，卻因為敞開車篷露出鮮紅的皮沙發而格外刺眼，公路上搖擺的軌跡在空中俯瞰仿佛一顆正在奮力跳動的心臟。

 

 

黃昏的太陽壓住遠處的山頂，霸道地擴散著光輝，行雲和曠野都被浸染成橘黃色。

包裹皮膚的氣流不再灼熱，韓知城不知不覺放鬆下來哼著歌摘掉墨鏡，腳下踩油門的力道減輕幾分，享受著久違的自由感。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身上確實存在著一種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去關注，剛剛一直和自己鬥嘴的人慢慢沒了動靜，他扭過頭去瞥了一眼梁精寅，發現那人歪著脖子睡著了。

噗……韓知城覺得有點好笑，安分的時候看起來還挺帥的嘛！噢！當然除了那道爬在額角的疤痕，他身上的無袖顯然也是暴力拆卸的後果，撕裂的毛邊隨風顫抖，那截手臂上遍佈鞭痕，淤青，還有帶痂的劃痕……

韓知城感到自己的手臂也抽痛起來，一陣惡寒讓他禁不住皺眉。這家伙這究竟都經歷了什麼啊！

 

 

觸目驚心的傷痕顯然不只停留在皮肉之上，梁精寅的異樣很快就顯露出來。

只見他眉頭緊鎖，發白的嘴唇不住在顫抖， 細密的汗珠在黃昏的光暈下泛出微弱的閃光。

「喂！梁……梁精寅？」韓知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著急，只是順著自己的本能想去叫醒他。

右手剛碰到梁精寅的肩膀就被對方劇烈的抽搐彈開，梁精寅踡縮起肩膀像在躲避什麼，神情寫滿痛苦。

梁精寅，如果你閉上雙眼將自己囚禁在恐懼裡，我是救不了你的，韓知城愈發激動，仿佛被恐懼包圍的也是他自己「喂！醒醒！醒醒！」

控制方向盤的手開始發軟，車輪在馬路上左右搖擺側滑了一下衝進路邊的草地，濺起的沙子飛進他眼睛裡讓他睜不開眼，劇烈地顛簸讓韓知城手忙腳亂，慌亂中他憑直覺一腳蹬在剎車上，終於在一陣剮蹭的巨響中停住了車。

但他連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因為旁邊的人正在抽搐著發出痛苦的嗚咽，呼吸急促得不像話，下一秒就可能被自己嗆到窒息。

「喂梁精寅！醒一醒！」韓知城揪住他的衣領使勁搖晃。

 

 

梁精寅在窒息中清醒過來，如同剛掙脫困境的溺水者急迫的捉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抱緊身上的溫暖來源，韓知城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圈死在他的臂彎裡，梁精寅冰涼的臉頰就貼在他的脖子上，仍舊急促的氣息一下一下打在脖子後側。

韓知城很清楚雙腳離開踏板半個身子被強行拖過副駕駛的動作十分狼狽，何況他的眼睛還被沙子刺激的流淚不止，現在的狀況過於混亂……

算了，就像自己剛才的慌亂那樣一切都已經發生得毫無理由。

韓知城抿緊嘴唇略僵硬的抬起手輕拍梁精寅的背算是安撫。那就乾脆像這輛車一樣脫離路線吧，他想。

——

太陽說走就走，天轉瞬間就黑下來，鬧了一番韓知城也沒有心思再接著開夜車，乾脆就停在這個草叢裡。

郊外的夜晚沒有建築的光點甚至沒有路燈，唯一的光亮只有赤白的車燈。

溫差尤其明顯，涼風吹得周圍的稻草沙沙作響。不過至少有點聲響緩衝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韓知城吸吸鼻子，穿過擋風玻璃望向背對自己坐在車頭蓋上的梁精寅，他的輪廓遮擋住車頭燈的光在韓知城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咔嚓……咔嚓……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銅製打火機將頂上的翻蓋推開又合上，金屬上細微鏽跡與皮膚表面的血痂映襯出一片陰暗的過往。

梁精寅又變回那副面無表情波瀾不驚的模樣，好像剛才在夢中掙扎的人不是他。

「喂你能別在我車頭坐著嗎？」韓知城終於開口，那人卻毫無反應。「我要關車篷了啊！我……我冷！」

「噗……」梁精寅被他逗笑，從車頭跳下來，倒是順著韓知城的意思回到車子裡順手還按下關閉車篷的按鍵，頂棚隨著機械運作的細微聲響緩緩將外界隔絕，直到周圍的氣流歸於平靜。

然而被別人熟悉地操作自己的車子多少讓韓小少爺有點不爽，為什麼明明被逮住窘樣的是梁精寅現在不尷不尬的卻是自己？

「笑屁啊！你不冷？什麼玩意破破爛爛的穿身上不漏風嗎？」說完話韓知城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過分，他也不是非得損梁精寅兩句的，尤其是方才目睹了他痛苦的掙扎……真該改改這個一衝動就口無遮攔的毛病。

沒想到對方完全不在意。

「這麼關心我啊？」梁精寅只是笑瞇瞇地看向他，這人的臉到底有多少頁啊說翻就翻，也不知道這次是真笑還是假笑。

「哇你這個瘋子真是不要臉啊？」韓知城滿臉驚愕，立刻又開啟嘴炮模式「我真是給你當免費司機，又當便宜抱枕，剛剛到底是誰嚇得差點斷氣……呃啊！」

梁精寅冷下臉起身一把按住韓知城的肩膀將人禁錮在座椅靠背上嚇得韓知城大氣不敢出，他托住韓知城的下巴步步逼近。

為何傷痕累累的人力氣能大成這個樣子？韓知城的心臟像打雷震得自己的耳膜都快受不了了，他看著慢慢靠近的人氣息都變得慌亂，狹小的空間裡兩個呼吸聲快與慢交錯著，梁精寅的皮膚總是比自己要涼一點，又讓他想起剛才濕潤又顫抖的擁抱。

韓知城害怕嗎？

好像也不是，他甚至有點期待。罵梁精寅是瘋子，也許自己也是……如果說現在興奮在他的腦海裡佔據更多的部分，這是正常的嗎？

 TBC.